□ 孫培用
老家
斑駁的瓦,斑駁的磚,斑駁的門,斑駁的記憶?;貞浵癯毕讼掠钟科?。
這古老的屋宇,青灰的瓦楞上搖曳著瓦楞草,波浪起伏的檐,柱腳在滄桑世事中傾斜,經(jīng)歷歲月的風(fēng)雨。簡陋的老屋,沿著時空的走向,簡單地支撐起那些古樸誠摯的日子。
一張方桌,幾條板凳,我正爬上板凳趴在方桌上寫字。
母親向灶膛里添柴,火苗不停地跳躍著,舔舐我的視覺,舔舐我的臉。
一株帶露花苞在陽光下徐徐開放,一叢青藤緩緩地沿著小土墻攀援,清風(fēng)像淘氣的小毛孩子,在房前屋后爭先恐后地跳躍。
我曾經(jīng)在這里生活了十二年。卻用更長的時間才回到這里。離開時,迎春花正含苞,回來時,迎春花已開始凋零。
久遠而穩(wěn)定、獨具本土特色的民諺、民歌、民間故事、民俗讓我感到親切,精神和夢幻游弋其中如魚得水。
是老家那些人、那些事,其他人、其他事都不可代替。一方水土的精氣靈髓與生俱來水乳交融不可分割。
對于老家的眷戀,這幾乎是所有感情豐富的人的共同特性,尤其是步入中年。那么多美好的記憶,便足以沖淡和打消諸多的遺憾。
一粒種子在老屋的屋檐下發(fā)芽,靜靜地生長成一株幼苗。
將去的老者偕同生長著的幼者,一個自然地勃勃的生長。一個自然地衰衰地老去。無限的空間,相互慰藉。生者自生,老者自老。自然的賜予無須拒絕或接受。
老屋
墻皮一層層脫落,裸露著歲月的滄桑與時間的風(fēng)雨。
陽光從古舊的窗欞中照進,老屋靜靜地佇立。似乎浸潤在煙雨中才更有韻味,朦朧該是它的意境,濕漉漉則更貼近它的魂魄。
推開虛掩的門扉,軟軟的低語和輕輕的笑聲便撲面而來。
恬淡的生活。印跡一般凝固在記憶里,似一幅水墨畫成的畫,淡淡的皴染,寥寥幾筆,遠觀近瞻,便把人醉倒了。歲月的剝蝕留在了窗欞門板上,暗綠的青苔猶如年輪,刻滿斑駁的土墻。
望著從身邊悄悄走過的歲月履痕,還有艱難生活篆刻在老屋身上深深地烙印。母親不在了。我離開這座房子四十多年了。
我現(xiàn)在還有勇氣走近抑或走進這座房子嗎?再回老屋,那里已沒有恒久敞開的屋門。
八十多歲的老鄰居佝僂的身影和“孩子,你還好吧!”的問候,讓我不敢直視和回答。
一轉(zhuǎn)身,我與記憶撞了個滿懷……
老街
一朵稻花,一縷清波,一聲犬吠,一個傳說,一絲白發(fā),這些都是老街邊獨有的故事。
這是一條我出生時就有的老街,對面不遠正在建設(shè)新房。
一條右拐左彎的街伸直了,也長不過老人一根吧嗒在嘴上的煙袋鍋的時間。
聚集的老人們,陳述著塵封舊事。記憶老舊,時間依舊年輕。記憶帶不走時間,時間卻帶走了記憶。
遠處的高樓下一片倒影,與我出生時的老屋遙相輝映。大理石、茶色玻璃、彩釉瓷磚……這些都是并不遙遠的事。
其實,時間就是一盤磨。磨碎這些慈祥與歡樂的日子。依舊古香古色。
門前的石板路被來來去去的腳步聲踩碎。老街的對面,霓虹燈閃閃爍爍。
我漸行漸遠,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。
回到老街,我不再是一個孤獨的人了。
(作者單位:遼寧省盤錦市城管執(zhí)法局)
編輯:武卓立